一個初學鋼琴的小男孩，只會單手彈奏非常簡單的曲子，但他依然煞有介事地表演。還有個黑人小姑娘表演舞蹈，只是隨著音樂的節奏前后左右地走步。孩子們都很認真，觀看表演的家長、老師和學生對每一個表演者均報以熱烈的掌聲。

　　帶著女兒赴美訪學讓我有機會從一個獨特的視角觀察美國的教育，通過作為學生家長以及教育研究者一年的實地觀察，美國學校的因材施教讓我感慨頗多。

　　兩個年級在一起上課

　　剛到美國，孩子遇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由于英語水平達不到美國本土五年級學生的要求，只能重讀四年級。帶著沮喪和無奈，孩子進了埃德蒙老師所教的班級。一進班她就樂了，這是一個四年級和五年級混在一起的班。原來，該校為了節省教師人力，也為了給學生提供發展空間，實行混合教學。

　　我很好奇這樣的班級怎樣上課，想當然地以為與中國偏遠地區的農村學校一樣，美國老師也要實行復式教學。結果發現，除了數學，其他科目如社會、科學、語言、體育、音樂等均是兩個年級學生一起上。從表面看，老師所教的內容一樣，但實際有所區別。以我女兒為例，老師每周給她布置與其實際程度相匹配的閱讀書目，無論篇幅、詞匯量、題材廣度和內容深刻性，都與本土學生有很大差別。在別的孩子寫故事時，老師讓我的孩子寫“給圖書管理員的一封信”、“你是如何來美國的，有何感想”等更簡單的題目。到第二學期中期，才開始和其他同學寫同一個作文題目。環顧全班，其他學生的閱讀和寫作水平差距也很大，有的學生作文長達八九頁，有的學生只能寫一兩頁，有的學生已經閱讀經典名著，而有的學生還在讀配有彩色插畫、一頁只有幾行字的兒童書。

　　在這樣的環境中，兩個年級的學生按照各自的程度，在一個更廣闊的空間獲得自由發展。除數學外，通常老師提供的是兩個年級學生能共同接受的內容。四年級學生中出色的孩子因教師在教學中提供了適合五年級學生的問題和內容而獲得快速發展。五年級學生中發展緩慢的孩子因教師教學中要顧及四年級的學生而不會產生過多的學習壓力。這樣合班教學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使學生情緒得到正常發展。所謂高低年級的身份是每年變化的。無論能力強弱，在這樣的環境中，學生都能找到自己合適的位置，自尊心和自信心得到了呵護。

　　給“天才”成長的空間

　　剛來美國的一段時間，我覺得美國的教育太輕松，沒什么作業，孩子回家整天玩。據女兒說，美國學校教的比國內簡單多了，這正好印證了我的看法。但是，過了一段時間，發現情況并非如此。

　　開學兩個月后，班主任找到我詢問是否同意給孩子進行數學測試。原來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老師發現我女兒的數學很不錯，已經報告了學區。學區準備派一名專家對我的孩子進行數學能力測試，以判斷她的數學水平和潛力，但這需要家長的同意。沒多久，老師告訴我測試成績出來了，而且很不錯，所以要對她進行特別培養。

　　孩子放學回來說，班里分了低、中、高三個層次的數學小組，她被分在最高組，該組老師是班里一個同學的家長，曾任奧數競賽的教練，以志愿者身份在此任教。幾天后，孩子反饋說，同學家長教得比老師還清楚，甚至好過以前國內的數學老師，而且學習內容難度高于國內五年級。后來，這位家長告訴我，她認為美國的數學課程很不夠，她參考了新加坡和日本的數學教材，并根據孩子的實際水平對內容進行了重新編排。

　　又過了一段時間，老師依然覺得女兒的數學在同學中很突出，經過再次測試，她和同年級的一個男生進入了五年級程度最高的一組學習。經歷了兩次升班，我和孩子都對美國教育產生了新的認識：它不會壓抑任何一個孩子的發展，只要你有潛力，它總是會想辦法將其變為實際的才能。一旦任課教師發現孩子的長處，就會予以特別的關注，提供各種條件發展孩子的興趣和潛質。同時，無論孩子多么出色或不足，學校和老師都會給他提供與同齡孩子一起學習、玩耍的環境。在這樣的環境中，孩子和家長都不會失去理智，無休止地給自己加碼，孩子的心智發展會比較健康。

　　每一個老師都是“星探”

　　在美國，每一位老師似乎都具有“星探”的職責。我的孩子在美術課上的表現被老師認為“很有天賦”。老師不僅在課堂上贊賞她的作品，還把她的作品貼到學校的墻上進行展覽。當我聽到孩子談及此事時并沒有多少興趣，在我看來，美國老師的夸獎很“廉價”。

　　第二學期的某天，孩子回家得意地告訴我，老師對她的泥陶作品大加贊賞，推薦她去參加麥迪遜博物館的學生美術作品展。不久以后，孩子的作品果然在博物館展出了。我專程到博物館參觀了一次，發現孩子們的作品非常正式地放置在博物館一層的顯眼位置。每一幅作品都注明了作品、學校和孩子的名字。展區有專門的工作人員提供服務，還有專門的留言簿供人們發表觀后感。不少人在留言簿上寫下了感人肺腑的話，有人寫道，“展出的作品特別優秀，讓我們看到了我們國家有這么多天才的藝術家”，還有人寫道，“這些孩子的創造性和想象力如此之豐富，令人贊嘆不已”。

　　同一學校參加美術作品展覽的還有一位來自埃及的女孩。她的學習成績平平，女兒常說這位埃及同學連100以內的加減法都算不好，但在藝術上被老師認為很有天分。她那幅裝裱精致的畫讓我這不懂藝術的人都覺得耳目一新，感慨人的多樣性和可塑性。

　　美國學校經常利用各種校內外資源，發掘孩子的潛力，培養孩子的興趣。女兒所在的學校每年11月都會舉辦表演節。表演可謂五花八門，有的孩子表演舞臺劇、幽默劇，有的彈鋼琴，有的拉小提琴，有的則講故事、吟詩、跳舞、唱歌……但多數并不專業。孩子上臺表演不需要經過任何選拔程序，只要愿意，無論什么水平都能參加。我親眼看見一個初學鋼琴的小男孩，只會單手彈奏非常簡單的曲子，但他依然煞有介事地表演。還有個黑人小姑娘表演舞蹈，只是隨著音樂的節奏前后左右地走步。但不管怎樣，孩子們都很認真，全場觀看表演的家長、老師和學生均會對每一個表演者報以熱烈的掌聲。誰也不能否認，有的孩子會因為這掌聲而引發對某一項活動的興趣，并開始執著于某一項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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